第458章 虧本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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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8章 虧本生意
一個衣衫華麗的波斯青年男子從馬背上下來，所有仆役恭敬地低頭，臉上滿是溫順的微笑。
那波斯男子厲聲呵斥道：“葡萄酒呢？為什麽沒有葡萄酒？”
管家急忙示意仆役去拿酒，賠笑對那波斯男子道：“尊貴的老爺，且稍等片刻，馬上就有甘甜的葡萄酒。”換成別的薩珊家族的老爺發火，管家有幾百種甜言蜜語可以哄老爺開心，可是面前這個薩珊家族的年輕老爺是薩珊家族最近最不好惹的人。
那波斯男子惡狠狠地道：“等？你竟然敢讓我等？”他揚起馬鞭重重地抽打管家和附近的仆役，眾人慘叫著，卻不敢逃走。
眼前的這個薩珊家族的暴躁年輕老爺是薩珊家族前任皇帝巴赫拉姆二世的兒子巴赫拉姆三世。巴赫拉姆二世去世，理應由巴赫拉姆二世的長子巴赫拉姆三世繼承王位，可是結果卻是納塞赫的兒子霍爾米茲德二世成為了偉大的薩珊波斯的國王。
這讓巴赫拉姆三世憤怒到了極點，但他無力推翻霍爾米茲德二世的王位。薩珊家族和忠於薩珊家族的貴族們都說霍爾米茲德二世更聰明更有領袖能力更適合當薩珊波斯的國王，巴赫拉姆三世一個人可以對抗整個薩珊家族嗎？
巴赫拉姆三世曾經以為自己是薩珊波斯第二有權力的人，但在父親巴赫拉姆二世死後才知道他手中的權力都來自於父親，依附他、拍他馬屁、為他做事的人只是因為他有個當薩珊波斯國王的父親。當他沒了當國王的父親，他立刻失去了一切的權力和地位。
巴赫拉姆三世憤怒地鞭打著管家和仆役，他知道這些管家和仆役是無辜的，誰能想到他下馬之後就要在莊園門口喝酒？但他就是故意找借口鞭打這些管家和仆役。因為出了鞭打他們，他找不到發洩心中怒火的地方。
尊貴的巴赫拉姆二世的兒子巴赫拉姆三世竟然被霍爾米茲德二世趕出繁華的美索不達米亞地區，流放到了老家。對，被趕回老家就是流放，誰不知道這只有一小塊耕地，百分之九十以上都是毫無價值的山區的老家就是一坨屎。
巴赫拉姆三世很清楚這是霍爾米茲德二世的報覆。當年巴赫拉姆二世將霍爾米茲德二世的父親納塞赫同樣流放到了老家，霍爾米茲德二世只是重覆了這一傳統而已。但巴赫拉姆三世依然憤怒無比，薩珊波斯的王位一直是他這一支血脈的，他身上有著黃金血液，納塞赫只是薩珊家族的一個普通子弟，也配與他相比？
巴赫拉姆三世憤怒地鞭打著管家和仆役，仿佛鞭打的是霍爾米茲德二世。這個王八蛋竟然敢篡奪他的王位，竟然敢流放他，他遲早要取下這個王八蛋的人頭！
莊園深處，有幾個薩珊家族的人聽說巴赫拉姆三世又在鞭打管家和仆役了，有人笑道：“巴赫拉姆三世是個溫和的人。”一群薩珊家族的人認同地點頭，管家和仆役還不如一條狗值錢，換成其他人有巴赫拉姆三世的遭遇肯定每天殺幾十個仆役洩憤，巴赫拉姆三世真是溫和善良的人啊。
一個薩珊家族的人認真地道：“所以，他不適合當薩珊波斯的王。”
一群薩珊家族的人重重點頭。公正地說，巴赫拉姆三世是個無能之輩，根本不可能有什麽犀利的手段管理薩珊波斯，他不知道該怎麽對待波斯貴族和羅馬人，也不知道什麽是利益。若是薩珊波斯的王位落在他的手中，薩珊王朝此刻多半已經在與大楚人開戰了。
同樣被大楚人殺了父親，霍爾米茲德二世能夠咬牙忘記殺父之仇與大楚人一起賺錢，並且借此機會穩定了亞美尼亞的戰局，保住了薩珊王朝的延續。巴赫拉姆三世怎麽做得到？
更不用說霍爾米茲德二世犀利地清理了美索不達米亞地區所有的中立貴族，確定薩珊家族全面掌控了美索不達米亞地區。
客觀地說，這些年來薩珊家族損失了不少精銳，丟了大面子，但是實力卻上升了。這神奇的局面就是霍爾米茲德二世的功勞。
薩珊家族的成員對霍爾米茲德二世滿意極了，果然讓霍爾米茲德二世當薩珊波斯的王是最正確的選擇。
一個薩珊家族的人微笑著提醒其餘家族成員：“巴赫拉姆三世留在這裏終究是個麻煩。”一個暴躁的薩珊家族成員會影響其餘家族成員的心情，誰願意天天聽到怒吼？
一群薩珊家族的人點頭，殺是不能殺的，假如薩珊家族開啟了為了皇位自相殘殺的序幕，那麽每一個當了波斯王的人第一件要做的事情就是殺光其餘薩珊家族的人，激烈的內訌會導致原本就岌岌可危的薩珊王朝被波斯貴族推翻，這是誰都承擔不起的代價。
另一個薩珊家族的人優雅地合攏手中的羊皮卷，道：“巴赫拉姆三世留在這裏會影響我們所有人的生活，那麽為什麽不讓他去一個更遙遠的地方呢？”
一群薩珊家族的人微笑，是啊，薩珊家族的老家的勢力範圍很大的。
幾天後，巴赫拉姆三世被送上了去東北山區的駱駝背。他被薩珊家族的人委以重任，監督和管控薩珊家族的整個山區。從地理面積而言，這山區幾乎是薩珊家族的百分之九十的土地，這責任不可謂不重。
巴赫拉姆三世在駱駝背上冷冷地看著一群薩珊家族的人，這是要往死裏流放他嗎？等著瞧！
一群薩珊家族的人一點都不在意，山區之中要糧食沒糧食要金錢沒金錢，就算你鼓動了山區的所有波斯人造反，三天就餓死了你們。
一個薩珊家族的人溫和地道：“巴赫拉姆三世，薩珊家族需要有個人鎮守山區，擋住大楚人，這個人非你莫屬。”一群薩珊家族的人重重點頭，愉快地送走讓他們心情不愉快的人，打幾個仆役無所謂，但是每天打仆役就有些煩人了，不知道仆役的哭聲讓人心煩意亂嗎？
看著巴赫拉姆三世遠去，一群薩珊家族的人深深地希望巴赫拉姆三世能夠學會怎麽發洩怒火，作為一個被奪了王位的人就該每日摟著幾十個美女縱情酒色，做一個與任何人無害的垃圾。
……
山區的某個破爛小村子中，巴赫拉姆三世冷冷地看著眼前像垃圾堆一樣的房子，心中的怒火不斷地上升，那些王八蛋想要流淌著黃金血液的巴赫拉姆三世在垃圾堆中沈淪？
他轉頭看身邊的幾個隨從，偉大的尊貴的薩珊波斯的王的兒子竟然只有這麽幾個隨從了，他必須擴大他的勢力，殺回美索不達米亞地區，殺回泰西封，奪回自己的王位。
巴赫拉姆三世對一個隨從道：“你去找大楚人，告訴他們我可以賣給他們更多的礦山。”他看著匆匆而去的隨從，嘴角露出了一絲得意的笑。那些薩珊家族的人一定以為他會因為父親的死而與大楚人不同戴天，見了面就要廝殺，所以把他流放到最接近大楚人的地方後他就只能與大楚人不斷地產生矛盾，再也無力覆起。
巴赫拉姆三世冷笑著，不，那些薩珊家族的人錯了。霍爾米茲德二世可以為了權力和利益忘記仇恨，他為什麽不能？他與大楚人有仇，他與大楚人肯定有你死我亡的一戰，但是那是在奪回屬於他的偉大的薩珊波斯的王位之後。
巴赫拉姆三世撫摸著自己的心臟，輕輕地道：“在奪回王位之前，我將我的心賣給了魔鬼。”
幾個隨從聽著如此文藝的言語卻放心了，還以為跟著巴赫拉姆三世要每天吃土了，沒想到巴赫拉姆三世竟然變了性子願意隱忍了，那以後的日子就好過了。
一個隨從認真地建議道：“老爺，把所有的礦山都賣給大楚人，我們需要錢，需要糧食，需要刀劍。”
另一個隨從建議道：“只要我們有了錢和糧食，我們可以建立自己的軍隊，這片土地上有著最彪悍的勇士。”
巴赫拉姆三世獰笑著點頭，窮人最大的優點就是一無所有，願意拿賤民與任何人拼命。他眼中閃爍著精光，竭力淡淡地道：“這就是薩珊家族的宿命。”
薩珊家族靠山區的窮人拿起刀劍殺出一個天下，現在輪到他繼承這個宿命，用山區的窮人為自己奪回王位了。
……
覃文靜得知薩珊家族的人想要賣更多的礦山的時候，擡頭看天使勁地看，難道她成了位面之子瑪麗蘇女主了？不然為什麽竟然想要什麽就有什麽了。
她正在為胡問靜想要收買薩珊家族的人的計劃發愁，壓根不知道該收買誰，該怎麽收買，忽然就有薩珊家族的人送上了門，這簡直是天意啊。
覃文靜一連串地發布命令：“調查那個薩珊家族的人的底細……小心是圈套，提高戒備等級……命令新州再調一千人過來。”她微微有些後悔，寧白自言和陳釀或正在向北占領草原，或正在支援西征軍，她手中有些缺少獨當一面的將領。
十幾日後，覃文靜與巴赫拉姆三世在礦區西面的一座山上會面。
巴赫拉姆三世負手而立，眺望遠處的礦山，雖然隔了一座山，聽不見一絲開鑿的聲響，但是依稀可以看到無數波斯人像螞蟻一樣忙忙碌碌。
他淡淡地道：“這個世界已經汙濁了，需要血與火的洗禮。”
一邊的翻譯呆呆地看著巴赫拉姆三世，這句話需要翻譯嗎？是喃喃自語還是裝逼？該死的，給個暗示啊。
巴赫拉姆三世等了許久沒聽見有人翻譯，心中微微惱怒，但眨眼間卻又恢覆了平靜。他不是在演王子覆仇記，他是真正的在執行王子覆仇記，一切不能換來真金白銀的“王子的裝逼”統統可以拋棄。
巴赫拉姆三世轉頭看著覃文靜，這個穿著鐵甲的大楚女將軍就是大楚在波斯東部的話事人？他從覃文靜的身上感覺到了巨大的壓迫感，但這沒有激發他的對抗心，他是王者，不是勇士
，為什麽要與能夠穿著五六十斤重的鐵甲的勇士比力量比殺氣？大楚女將身上的氣勢讓巴赫拉姆三世更加下定了決心要與大楚人和談。
大楚人有這麽精美堅固的鐵甲，有勇猛的戰士，他為什麽要在奪回王位之前與大楚人發生摩擦和戰爭？巴赫拉姆三世確信他若是與大楚人發生了摩擦或戰爭，霍爾米茲德二世做夢都會笑醒。
巴赫拉姆三世平靜又禮貌地看著覃文靜，用不太流暢的大楚語言道：“尊敬的將軍，我是薩珊家族的巴赫拉姆三世，縱馬疾馳十天之內的所有山區都是我的。”他可以用“都是我的”代替了“都是我管理”。他覺得這不是他吹牛而是真相。作為偉大的薩珊波斯的王的繼承人，這片山區天然就該屬於他。
覃文靜一點沒在意巴赫拉姆三世在語言中的“技巧”，她是武人，又在沙場廝殺多年，對語言的細節的關註能力急速下降，誰敢在語言上耍她，她就拳頭讓對方付出代價。她道：“閣下可以賣給大楚更多的礦山？”
巴赫拉姆三世微笑：“是。我可以賣給你更多的礦山，而不是‘承包’給你。”他很清楚承包對薩珊波斯更有利，礦山依然是薩珊波斯的，價格也比較容易估計，只要在每日的挖掘量上計算一個系數就行。但他急需大量的錢，沒有耐心等待每日那水滴一般的金錢。
巴赫拉姆三世道：“大楚現在正在‘承包’的礦山，以及附近所有山嶺，只要大楚想要，我就可以用合適的價格賣給大楚。”他微笑著，眼中閃著光：“只要大楚出錢，那些地方以後就是大楚的土地，與薩珊波斯無關。”
這是賣薩珊王朝？
巴赫拉姆三世完全不在意，這薩珊王朝本來就是他的，他賣一些自己的東西有什麽關系？他連自己的心臟都能賣給魔鬼，還有什麽不能賣的？再說，這土地賣給了大楚就真的收不回來了？巴赫拉姆三世在心中冷笑，這片山區距離大楚極其遙遠，路途又難走，沒有大片的耕地，根本不適合大軍駐紮或前進，大楚既不能在這裏建立要塞，也不能在這裏建立城池，假如波斯率領大軍反攻，大楚根本守不住。他把山嶺賣給大楚只是一個權宜之計，隨時可以反悔拿回來的。
覃文靜看著巴赫拉姆三世，這是以為大楚的人都是白癡嗎？花大錢買下一片根本守不住的地盤有個P用？她堅決搖頭道：“大楚不需要薩珊波斯的一份土地，大楚是為了給世界帶來公正公平和愛，而不是占領和掠奪。”
巴赫拉姆三世微笑著看著覃文靜，差點脫口大罵，那麽大楚奪取法奧港和納西裏耶城是什麽意思？波斯灣的地盤是天上掉下來的？但此刻他只能微笑著道：“那麽，大楚對更多的礦區感興趣嗎？”
覃文靜看著巴赫拉姆三世微笑了：“大楚不需要新的礦山，目前的礦山就夠大楚開鑿幾十年了，但是巴赫拉姆三世閣下是大楚的朋友，大楚……”
巴赫拉姆三世微笑著，朋友？談判之中果然就沒有一句話靠得住。
“……大楚認為我們之間其實可以有更深層次的合作。”
巴赫拉姆三世一怔，意外地看著覃文靜。
覃文靜嚴肅地道：“大楚需要更多的鐵礦煤礦，但是目前限制鐵礦和煤礦開采的因素是礦工，大楚缺少人口，大楚更想要大量的人口。我願意高價購買奴隸。”
巴赫拉姆三世冷冷地看著覃文靜，買賣奴隸是一筆好生意，可是這點錢夠他幹什麽？他心中越來越憤怒，為什麽大楚人說什麽都不肯買礦山？是看破了他未來不會守信用嗎？他為了大局跑了老遠與大楚人談生意就是為了幾個小錢？他的王位怎麽辦？他的王朝怎麽辦？他的王冠怎麽辦？
巴赫拉姆三世越來越憤怒，然後慢慢地微笑了：“我可以賣給你奴隸，但是你知道，奴隸可不好找，我需要從亞美尼亞地區收購奴隸，往返需要大量的時間，而且有很多關卡需要打通。”
覃文靜點頭表示理解，挖礦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她等得起。
巴赫拉姆三世繼續道：“作為大楚人的朋友，我為大楚人尋找奴隸，同樣的，我需要大楚人證明我們之間的友誼。”他看著覃文靜的眼睛，道：“實話告訴你，我目前很需要錢，大量的錢，但我沒有可以與大楚交易的貨物，我唯一可以出賣的東西就是我的土地。所以，現在大楚可以為了我們之間的友誼，購買更多的礦山嗎？”
巴赫拉姆三世厭倦了討價還價，作為偉大的高貴的薩珊波斯王的繼承人怎麽可以像個小商人一樣討價還價？這是低賤的仆役做的事情。他需要錢，需要“出售”礦山，需要明擺著坑一把大楚人，大楚人若是同意了，他就立刻購買糧食兵馬準備奪回波斯王位，若是大楚人不識相，竟然玩什麽虛的，那他就撤銷與大楚人的礦山承包合同，哪怕是翻臉開打也無所謂。反正他無力奪回王位了，給大楚人添亂就當是為了殺父之仇索取一些利息好了。
覃文靜皺眉看著巴赫拉姆三世，緩緩地道：“為了友誼……可以，大楚可以再購買一些礦山。但是，你要知道大楚不知道這裏哪一座是礦山……”
巴赫拉姆三世打斷道：“拿地圖來，我將大片的土地都賣給你。”什麽礦山不礦山的，他再也不想玩這些虛頭巴腦的東西了，他就按照荒山的價格出售大片的山區。
覃文靜點頭：“成交！”
……
巴赫拉姆三世帶著隨從回到了駐地，一路上笑個不停。“蠢貨！大楚人都是蠢貨！”他賣出了方圓一百裏之內的所有土地，得到了大量的“糧票”，等他奪回了王位，他怎麽可能承認這喪權辱國的合同？
巴赫拉姆三世估計若是順利，他可以在三年內奪回王位，到時候大楚人壓根沒來得及探明那片山區有什麽礦呢。
“蠢貨！”巴赫拉姆三世大笑，未來一片光明，他會用這筆錢購買糧食、奴隸、武器，然後奪回王位。
“要低調，要悄悄地幹，想要訓練精銳，這些都需要時間。”巴赫拉姆三世努力控制心中的狂喜，他必須花一兩年的時間買奴隸和訓練軍隊，千萬不能讓霍爾米茲德二世註意到了他。
巴赫拉姆三世微笑了，他現在在山區，只要低調些，霍爾米茲德二世絕不會想到他的。
“兩年練兵，一年征戰，總共三年時間足夠了。”巴赫拉姆三世下定了決心，三年之內絕不去大楚人的礦區，由得大楚人以為撿了大便宜去。
……
覃文靜微笑，比計劃中更加順利。原本以為只能找到一個貪財又愚蠢的薩珊家族的人，然後花大錢讓他什麽都不管，沒想到遇到了“王子覆仇記”。這比單純的拿錢砸一個貪婪的蠢貨更加容易成功，也更加不擔心對方註意礦區的變化。
只是這花的錢遠遠超出了覃文靜的預料，雖然“糧票”隨便印刷，幾乎毫無成本，但是她依然有些肉疼，買下方圓一百裏之內的荒山的金額真是巨大啊。
覃文靜深呼吸，努力安撫自己對金額的顫抖，然後又不爽了。
此刻巴赫拉姆三世多半正在嘲笑她的愚蠢和懦弱，被威脅幾句就買了毫無用處而且一定會被奪回去的大片土地，簡直是蠢貨中的蠢貨，懦夫中的懦夫。
“明明完成了任務，可我就是不爽啊。啊啊啊啊啊！”覃文靜大叫。這回是真拿錢砸平了巴赫拉姆三世，看巴赫拉姆三世那副自以為欺騙了別人的愚蠢模樣，以後說不定還會繼續找她“賣地”。
覃文靜皺眉，以後大楚就是巴赫拉姆三世的提款機冤大頭了？她看得出來，巴赫拉姆三世一心奪回薩珊波斯王位，這筆錢就當做大楚支援薩珊波斯內訌了，大楚不虧。
覃文靜用力搖頭，甩掉“裝白癡和懦夫”的委屈，把心思轉移到了礦山上。巴赫拉姆三世在很長一段時間之內絕對不會出現在這裏了，大楚終於可以延伸鐵路了。
“為了一些鐵礦，我容易嗎？”覃文靜咬牙切齒，聽胡老大說這片山區有金礦和銅礦，最好盡快找到，不然這“買地”錢實在是太虧了。
……
山區之中有一個小小的村莊，村子裏窮得叮當響。村子裏的食物來源就是羊奶、松子和核桃。這些東西怎麽可能吃飽？
但村子裏的人祖祖輩輩都是這麽過下來的。
有一個村民跑進了村子，遠遠地就大叫：“東方人招礦工，每日提供吃的，還有工錢拿！”
一群村民無精打采，既不知道什麽是礦工，也不知道什麽是東方人。閉塞的小村莊什麽都不知道，也不在意。
那個村民揮舞著手裏的半個饢餅，大聲地道：“這是我給東方人挖礦一天拿到的一半食物！”
無數村民驚訝地盯著那從未見過的饢餅，一個男子眼神迷離：“這好像是面粉做的……”無數村民震驚了，傳說中的面粉！
那個村民大方地將半個饢餅撕成了一個個小角，分給了其餘村民。村民們小心翼翼地放到了嘴裏，還沒有咽下就感覺到了幸福感。
“好吃！”一個村民大聲地道，“這就是面粉！”
一個女村民小心地將那個小角塞到了女兒的嘴裏，嚴肅地道：“記住這個味道，這就是面粉的味道。”
她不知道“面包”、“饢餅”或者其他面粉制品的名字，對她而言世上最好吃的東西就是“面粉”。她希望她的女兒能夠牢牢地記住這寶貴的味道，以後可能再也吃不到了。
她的女兒用力點頭，閉上了眼睛，牢牢地記住了人生中第一次平常的“面粉”的味道。
那礦工村民大聲地道：“我們去挖礦，每一個幹活的人都能得到一整個饢餅！”
一群村民眼中精光四射：“挖礦！大家都去挖礦！”那個
礦工村民手上腳上都有血口子？為了一整個饢餅這點小傷口有什麽好說的？
波斯東北部山區無數窮苦的波斯人向大楚的礦區不斷地聚集。
山道上，有兩個互不相識的村莊的人相遇，大家都歡喜地叫著：“你去哪裏？”結果誰都沒有聽懂對方的言語。閉塞的山區波斯人幾乎每一個山頭就有一種語言，互相聽不懂。但歡喜之下卻有共通的語言：“大楚！大楚！挖礦！挖礦！”
……
覃文靜看著熱鬧的礦區有些頭疼，饢餅吸收礦工的策略有些太好了，附近幾百裏地之內的波斯人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來了，她要這些人幹什麽？
她看著背著破爛包裹的波斯人，眼尖地看到了一大堆土罐。該死的，那些波斯人以為是搬家還是趕集？至於所有東西都帶來嗎？
遠處，一群羊群進入了覃文靜的視線。她面無表情，已經有了心理準備。
這片礦區要成為波斯人的新城池了。
“這些人必須成為大楚人。”覃文靜厲聲說道。
……
新州。
一輛火車鳴叫著向前疾馳。
路邊好些人新州百姓都對著火車揮手，每個人的臉上都帶著笑容。
馬隆坐在火車上，微微有些不自在。他不是第一次做火車了，在新州開通火車的第一時間他就乘坐了火車。記得他當時在鋼鐵巨獸上嚇得發抖，卻努力微笑著對窗外的人揮手。
作為官員必須讓老百姓覺得這火車不會吃人，也不會折壽，所以他哪怕再懼怕也必須上。
馬隆做了幾次火車後確定這只是一個像拖拉機一樣的機器，用不著懼怕。但他對火車帶來的效力畏懼了。不懼怕風雨酷暑嚴寒，不需要吃糧草喝水，只要有煤就能帶著大軍和輜重迅速到達遠方的東西到底是軍國利器還是禍國殃民？檸檬小說
馬隆沒有能力評價火車，胡問靜折騰出來的東西最終都會被證明有用的。但這火車延伸到了波斯真的沒問題？馬隆嘆氣，老實說，新州大量士卒被抽調去了烏孫草原和波斯，新州空虛，他心裏實在是沒底。他必須親眼去看一下波斯到底是什麽樣的。若是波斯可能危及新州的安全，他立刻就切斷火車，封閉瓦罕走廊。
濃煙滾滾中，火車進入了瓦罕走廊，然後又用馬隆預料不到的速度出了瓦罕走廊，進入了波斯地區。
“將軍，一炷香之後就到達礦區了。”副將稟告著。
馬隆微微點頭，瓦罕走廊真是易守難攻啊，只要守住了出口，波斯就算有百萬大軍也殺不過來。
火車開始減速，終於到了礦區。
馬隆聽見有人用古怪的聲調說著大楚語言：“火車到了！快卸貨！”
透過窗戶，馬隆看到一群波斯人奮力將火車上的面粉和野菜卸下，然後擡進了糧食倉庫。他下了車，註意到站臺的另一角落堆積著大量的煤炭和鐵礦。
副將低聲問道：“要不要通知覃將軍？”馬隆搖頭，道：“我們隨便看看。”
礦區附近的某個山上，一群波斯女子和老人正在種樹。
馬隆知道這是什麽樹，這是核桃樹，算是波斯地區的土特產。新州也得到了大量的樹苗並且栽種，這核桃樹結的果子幾乎填不飽肚子，而且核桃樹也高，采摘困難，唯一的優點就是核桃樹耐寒耐旱，很容易種植，找個土厚點的山坡就行，也不需要施肥。
要不是胡問靜說核桃肉有多重營養，核桃樹可以固定水土流失等等一大串理由，馬隆都懶得種這些樹木。
馬隆看了一眼山頭，整片山都是核桃樹，他仔細看了一眼泥土，知道種植核桃樹的無奈，這種沒什麽營養的山地除了種植核桃樹還能種植什麽。
有一個波斯女子大聲地說著：“小心些，不要傷了根須。”然後仔細地扶住了樹苗，慢慢地植入土坑之中。
馬隆聽著怪聲怪調的大楚語言，微微一笑，就像新州人學大楚語言一樣，只要這些當地人開始學大楚語言了，時日一久就會把自己當做大楚人。
他緩緩點頭，至少這些為大楚幹活，或者說大楚的糧食養著的波斯人正在逐漸成為大楚人。
遠處的山谷中有一片小小的草地，遠遠望去似乎有幾百頭羊在放牧。
覃文靜的聲音從馬隆背後傳了過來：“那些是綿羊，羊毛不錯，其餘不值一提。”馬隆緩緩點頭，到了波斯想要瞞過覃文靜自然是不可能的。他指著羊群道：“這片草地只怕到了極限了。”
覃文靜踏前一步，與馬隆並肩而立，望著那群綿羊道：“這該死的地方真的沒有什麽草地，也就只能養羊了，偏偏每個草地都不大，只能分散了養。這片草地算大了，可以養幾百只羊，最小的草地只能養幾十只羊。”她微微嘆氣：“這片山區到處都是石頭，幾乎不存在耕地，偶爾在兩座山峰之間會有一些草原，可惜用來種地幾乎什麽都種不活，只能用來畜牧，這片山區的百姓就靠著羊奶、松子和核桃熬下來。”
馬隆看著前方的波斯人，對方是人類，他為人類遭受到如此苦難的生活心生憐憫，對方還不是真正的大楚人，他無法為外國人遭受苦難而悲傷。兩種古怪的心情在馬隆的心中回蕩，但這種感覺並不稀奇，在馬隆帶著大楚士卒不斷開疆拓土的過程中早已遇到過多次了。
覃文靜道：“我已經竭盡全力讓這些波斯人能夠養活自己了，女人和老人種樹，小孩子放羊，男人挖礦。但是到目前為止這些波斯人的糧食產出絕對不夠吃，全靠新州的糧食支援。”
覃文靜轉頭看馬隆，道：“若不是新州已經有了拖拉機，有大量的糧食庫存，我都不敢向新州要糧食了。”
馬隆不動聲色，道：“無妨，新州的糧食還能養得起這裏的人口。”礦區的波斯人的數量還沒有到一萬，這點人口根本不形成負擔。
覃文靜松了口氣，道：“不過這裏的礦石是真的太容易開采了。”她低聲道：“我發現了一個銅礦，整個山全部都是銅，只有表面不到一尺的石頭。”
馬隆點頭，他從公文中知道發現了銅礦，也知道覃文靜為什麽要當面提及。他嘆了口氣道：“我擠不出人手挖礦。”
馬隆轉頭看著覃文靜，道：“新州人根本不用想，每個人都在種地。唯一可以動用的就是烏孫人，但是烏孫人歸附不久，忠心度存疑不說，更沈浸在能夠吃飽飯的喜悅之中，想要他們離開耕地去挖礦簡直是做夢。”
覃文靜嘆了口氣，那就只能讓波斯人先集中力量挖銅礦了。
馬隆搖頭，這塊地盤遠離大楚核心地區，縱然有鐵路相連依然缺乏支持，新州能夠提供的援助少得可憐，必須先完成武器裝備的自制才行。
他皺眉道：“箭矢和刀劍先裝備你這裏，再盡量抽一千……兩千人給你。”
煉鐵技術絕不可外穿，鐵礦必須運回到新州集中煉鐵和打造，這一來一回浪費時間和運力，卻也只能如此。
覃文靜點頭，這些波斯人與游牧民族有巨大的不同。游牧民族習慣了被吞並，只有部落的概念而沒有國家民族的概念，被大楚吞並之後會很快融入大楚。波斯人卻不同，這是一個有強悍王朝為依托的民族，哪怕山區的大批波斯人甚至語言都無法溝通，但誰知道他們的心中有沒有成為“波斯民族”的火焰？萬萬不能因為他們在吃飽了飯之後的笑容就以為他們願意成為大楚人了，同化這些人只怕需要兩代人到三代人的時間。
她嘆氣道：“投入幾十年，變數無窮多，這真是一筆虧本生意啊。”
馬隆笑了：“華夏沒有一塊土地是多餘的，華夏需要更多的土地。”
覃文靜笑著點頭，哪怕是荒山也是華夏的。
馬隆看了一眼四周，低聲對覃文靜道：“若是有必要，可以讓波斯賊人殺入營地。”
覃文靜眼神覆雜地看了一眼馬隆，重重點頭。吞並一個民族的過程真是充滿了血腥和惡臭啊，但為了大楚，為了華夏，縱然渾身惡臭又有何妨。
……
黑海北面。
一條鐵軌從鐵礦一直向視線盡頭延伸，仿佛無窮無盡。
三十幾個只有齊肩高的木頭車廂在鐵軌上聚攏，有人仔細地檢查了彼此之間的連接，時不時敲幾下，然後舉起了手中的小旗幟，吹響了口哨。
木頭車廂的最前方有二十幾個古怪的同樣連接在一起的手搖平板車，每一個手搖平板車上都面對面站著四個壯漢。
聽見口哨聲，鐵軌邊有人大聲地下令：“啟動！”
二十幾個手搖平板車上近百個壯漢一齊大叫：“啟動！”用力壓下平板車上的搖桿。
長長的礦車緩緩地開始前進，越來越快。
手搖平板車上的壯漢們大聲地叫著：“加油！加油！加油！”
鐵軌邊，回涼看著礦車向前方飛馳而去，只覺這人力手搖火車真是好東西，又快又方便，換成驢馬不知道要費多久才能運回營地。
她輕輕撫摸著新打的鐵劍，有些憤憤不平。在這裏匆忙建造的高爐簡陋極了，煉鐵的數量有限等等早在預料之中，能夠就地補充鐵器已經是老天保佑了，她哪裏還敢奢求更多？可是沒想到這鐵礦的質量竟然比中原的鐵礦好了很多，幾乎不用這麽提煉。
為什麽勤勞的華夏人只有貧瘠的土地，貧乏的鐵礦，而這片野蠻原始人控制的地盤卻有黑土地和更優質的鐵礦？
老天爺真是不公平啊。
有一騎到了回涼的身邊，滿臉歡喜地道：“將軍，發現了一處煤礦。”有了煤礦之後煉鐵方便了很多倍，而冬天取暖也方便多了。
回涼的臉色更古怪了：“怪不得胡老大要奪下這片土地。”好東西怎麽可以給蠻夷？
回涼覺得胡老大與自己等人果然是惡毒的歹人，必定遺臭萬年，看見好東西就想要搶回中原，這心態實在是要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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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衣衫華麗的波斯青年男子從馬背上下來，所有仆役恭敬地低頭，臉上滿是溫順的微笑。
那波斯男子厲聲呵斥道：“葡萄酒呢？為什麽沒有葡萄酒？”
管家急忙示意仆役去拿酒，賠笑對那波斯男子道：“尊貴的老爺，且稍等片刻，馬上就有甘甜的葡萄酒。”換成別的薩珊家族的老爺發火，管家有幾百種甜言蜜語可以哄老爺開心，可是面前這個薩珊家族的年輕老爺是薩珊家族最近最不好惹的人。
那波斯男子惡狠狠地道：“等？你竟然敢讓我等？”他揚起馬鞭重重地抽打管家和附近的仆役，眾人慘叫著，卻不敢逃走。
眼前的這個薩珊家族的暴躁年輕老爺是薩珊家族前任皇帝巴赫拉姆二世的兒子巴赫拉姆三世。巴赫拉姆二世去世，理應由巴赫拉姆二世的長子巴赫拉姆三世繼承王位，可是結果卻是納塞赫的兒子霍爾米茲德二世成為了偉大的薩珊波斯的國王。
這讓巴赫拉姆三世憤怒到了極點，但他無力推翻霍爾米茲德二世的王位。薩珊家族和忠於薩珊家族的貴族們都說霍爾米茲德二世更聰明更有領袖能力更適合當薩珊波斯的國王，巴赫拉姆三世一個人可以對抗整個薩珊家族嗎？
巴赫拉姆三世曾經以為自己是薩珊波斯第二有權力的人，但在父親巴赫拉姆二世死後才知道他手中的權力都來自於父親，依附他、拍他馬屁、為他做事的人只是因為他有個當薩珊波斯國王的父親。當他沒了當國王的父親，他立刻失去了一切的權力和地位。
巴赫拉姆三世憤怒地鞭打著管家和仆役，他知道這些管家和仆役是無辜的，誰能想到他下馬之後就要在莊園門口喝酒？但他就是故意找借口鞭打這些管家和仆役。因為出了鞭打他們，他找不到發洩心中怒火的地方。
尊貴的巴赫拉姆二世的兒子巴赫拉姆三世竟然被霍爾米茲德二世趕出繁華的美索不達米亞地區，流放到了老家。對，被趕回老家就是流放，誰不知道這只有一小塊耕地，百分之九十以上都是毫無價值的山區的老家就是一坨屎。
巴赫拉姆三世很清楚這是霍爾米茲德二世的報覆。當年巴赫拉姆二世將霍爾米茲德二世的父親納塞赫同樣流放到了老家，霍爾米茲德二世只是重覆了這一傳統而已。但巴赫拉姆三世依然憤怒無比，薩珊波斯的王位一直是他這一支血脈的，他身上有著黃金血液，納塞赫只是薩珊家族的一個普通子弟，也配與他相比？
巴赫拉姆三世憤怒地鞭打著管家和仆役，仿佛鞭打的是霍爾米茲德二世。這個王八蛋竟然敢篡奪他的王位，竟然敢流放他，他遲早要取下這個王八蛋的人頭！
莊園深處，有幾個薩珊家族的人聽說巴赫拉姆三世又在鞭打管家和仆役了，有人笑道：“巴赫拉姆三世是個溫和的人。”一群薩珊家族的人認同地點頭，管家和仆役還不如一條狗值錢，換成其他人有巴赫拉姆三世的遭遇肯定每天殺幾十個仆役洩憤，巴赫拉姆三世真是溫和善良的人啊。
一個薩珊家族的人認真地道：“所以，他不適合當薩珊波斯的王。”
一群薩珊家族的人重重點頭。公正地說，巴赫拉姆三世是個無能之輩，根本不可能有什麽犀利的手段管理薩珊波斯，他不知道該怎麽對待波斯貴族和羅馬人，也不知道什麽是利益。若是薩珊波斯的王位落在他的手中，薩珊王朝此刻多半已經在與大楚人開戰了。
同樣被大楚人殺了父親，霍爾米茲德二世能夠咬牙忘記殺父之仇與大楚人一起賺錢，並且借此機會穩定了亞美尼亞的戰局，保住了薩珊王朝的延續。巴赫拉姆三世怎麽做得到？
更不用說霍爾米茲德二世犀利地清理了美索不達米亞地區所有的中立貴族，確定薩珊家族全面掌控了美索不達米亞地區。
客觀地說，這些年來薩珊家族損失了不少精銳，丟了大面子，但是實力卻上升了。這神奇的局面就是霍爾米茲德二世的功勞。
薩珊家族的成員對霍爾米茲德二世滿意極了，果然讓霍爾米茲德二世當薩珊波斯的王是最正確的選擇。
一個薩珊家族的人微笑著提醒其餘家族成員：“巴赫拉姆三世留在這裏終究是個麻煩。”一個暴躁的薩珊家族成員會影響其餘家族成員的心情，誰願意天天聽到怒吼？
一群薩珊家族的人點頭，殺是不能殺的，假如薩珊家族開啟了為了皇位自相殘殺的序幕，那麽每一個當了波斯王的人第一件要做的事情就是殺光其餘薩珊家族的人，激烈的內訌會導致原本就岌岌可危的薩珊王朝被波斯貴族推翻，這是誰都承擔不起的代價。
另一個薩珊家族的人優雅地合攏手中的羊皮卷，道：“巴赫拉姆三世留在這裏會影響我們所有人的生活，那麽為什麽不讓他去一個更遙遠的地方呢？”
一群薩珊家族的人微笑，是啊，薩珊家族的老家的勢力範圍很大的。
幾天後，巴赫拉姆三世被送上了去東北山區的駱駝背。他被薩珊家族的人委以重任，監督和管控薩珊家族的整個山區。從地理面積而言，這山區幾乎是薩珊家族的百分之九十的土地，這責任不可謂不重。
巴赫拉姆三世在駱駝背上冷冷地看著一群薩珊家族的人，這是要往死裏流放他嗎？等著瞧！
一群薩珊家族的人一點都不在意，山區之中要糧食沒糧食要金錢沒金錢，就算你鼓動了山區的所有波斯人造反，三天就餓死了你們。
一個薩珊家族的人溫和地道：“巴赫拉姆三世，薩珊家族需要有個人鎮守山區，擋住大楚人，這個人非你莫屬。”一群薩珊家族的人重重點頭，愉快地送走讓他們心情不愉快的人，打幾個仆役無所謂，但是每天打仆役就有些煩人了，不知道仆役的哭聲讓人心煩意亂嗎？
看著巴赫拉姆三世遠去，一群薩珊家族的人深深地希望巴赫拉姆三世能夠學會怎麽發洩怒火，作為一個被奪了王位的人就該每日摟著幾十個美女縱情酒色，做一個與任何人無害的垃圾。
……
山區的某個破爛小村子中，巴赫拉姆三世冷冷地看著眼前像垃圾堆一樣的房子，心中的怒火不斷地上升，那些王八蛋想要流淌著黃金血液的巴赫拉姆三世在垃圾堆中沈淪？
他轉頭看身邊的幾個隨從，偉大的尊貴的薩珊波斯的王的兒子竟然只有這麽幾個隨從了，他必須擴大他的勢力，殺回美索不達米亞地區，殺回泰西封，奪回自己的王位。
巴赫拉姆三世對一個隨從道：“你去找大楚人，告訴他們我可以賣給他們更多的礦山。”他看著匆匆而去的隨從，嘴角露出了一絲得意的笑。那些薩珊家族的人一定以為他會因為父親的死而與大楚人不同戴天，見了面就要廝殺，所以把他流放到最接近大楚人的地方後他就只能與大楚人不斷地產生矛盾，再也無力覆起。
巴赫拉姆三世冷笑著，不，那些薩珊家族的人錯了。霍爾米茲德二世可以為了權力和利益忘記仇恨，他為什麽不能？他與大楚人有仇，他與大楚人肯定有你死我亡的一戰，但是那是在奪回屬於他的偉大的薩珊波斯的王位之後。
巴赫拉姆三世撫摸著自己的心臟，輕輕地道：“在奪回王位之前，我將我的心賣給了魔鬼。”
幾個隨從聽著如此文藝的言語卻放心了，還以為跟著巴赫拉姆三世要每天吃土了，沒想到巴赫拉姆三世竟然變了性子願意隱忍了，那以後的日子就好過了。
一個隨從認真地建議道：“老爺，把所有的礦山都賣給大楚人，我們需要錢，需要糧食，需要刀劍。”
另一個隨從建議道：“只要我們有了錢和糧食，我們可以建立自己的軍隊，這片土地上有著最彪悍的勇士。”
巴赫拉姆三世獰笑著點頭，窮人最大的優點就是一無所有，願意拿賤民與任何人拼命。他眼中閃爍著精光，竭力淡淡地道：“這就是薩珊家族的宿命。”
薩珊家族靠山區的窮人拿起刀劍殺出一個天下，現在輪到他繼承這個宿命，用山區的窮人為自己奪回王位了。
……
覃文靜得知薩珊家族的人想要賣更多的礦山的時候，擡頭看天使勁地看，難道她成了位面之子瑪麗蘇女主了？不然為什麽竟然想要什麽就有什麽了。
她正在為胡問靜想要收買薩珊家族的人的計劃發愁，壓根不知道該收買誰，該怎麽收買，忽然就有薩珊家族的人送上了門，這簡直是天意啊。
覃文靜一連串地發布命令：“調查那個薩珊家族的人的底細……小心是圈套，提高戒備等級……命令新州再調一千人過來。”她微微有些後悔，寧白自言和陳釀或正在向北占領草原，或正在支援西征軍，她手中有些缺少獨當一面的將領。
十幾日後，覃文靜與巴赫拉姆三世在礦區西面的一座山上會面。
巴赫拉姆三世負手而立，眺望遠處的礦山，雖然隔了一座山，聽不見一絲開鑿的聲響，但是依稀可以看到無數波斯人像螞蟻一樣忙忙碌碌。
他淡淡地道：“這個世界已經汙濁了，需要血與火的洗禮。”
一邊的翻譯呆呆地看著巴赫拉姆三世，這句話需要翻譯嗎？是喃喃自語還是裝逼？該死的，給個暗示啊。
巴赫拉姆三世等了許久沒聽見有人翻譯，心中微微惱怒，但眨眼間卻又恢覆了平靜。他不是在演王子覆仇記，他是真正的在執行王子覆仇記，一切不能換來真金白銀的“王子的裝逼”統統可以拋棄。
巴赫拉姆三世轉頭看著覃文靜，這個穿著鐵甲的大楚女將軍就是大楚在波斯東部的話事人？他從覃文靜的身上感覺到了巨大的壓迫感，但這沒有激發他的對抗心，他是王者，不是勇士
，為什麽要與能夠穿著五六十斤重的鐵甲的勇士比力量比殺氣？大楚女將身上的氣勢讓巴赫拉姆三世更加下定了決心要與大楚人和談。
大楚人有這麽精美堅固的鐵甲，有勇猛的戰士，他為什麽要在奪回王位之前與大楚人發生摩擦和戰爭？巴赫拉姆三世確信他若是與大楚人發生了摩擦或戰爭，霍爾米茲德二世做夢都會笑醒。
巴赫拉姆三世平靜又禮貌地看著覃文靜，用不太流暢的大楚語言道：“尊敬的將軍，我是薩珊家族的巴赫拉姆三世，縱馬疾馳十天之內的所有山區都是我的。”他可以用“都是我的”代替了“都是我管理”。他覺得這不是他吹牛而是真相。作為偉大的薩珊波斯的王的繼承人，這片山區天然就該屬於他。
覃文靜一點沒在意巴赫拉姆三世在語言中的“技巧”，她是武人，又在沙場廝殺多年，對語言的細節的關註能力急速下降，誰敢在語言上耍她，她就拳頭讓對方付出代價。她道：“閣下可以賣給大楚更多的礦山？”
巴赫拉姆三世微笑：“是。我可以賣給你更多的礦山，而不是‘承包’給你。”他很清楚承包對薩珊波斯更有利，礦山依然是薩珊波斯的，價格也比較容易估計，只要在每日的挖掘量上計算一個系數就行。但他急需大量的錢，沒有耐心等待每日那水滴一般的金錢。
巴赫拉姆三世道：“大楚現在正在‘承包’的礦山，以及附近所有山嶺，只要大楚想要，我就可以用合適的價格賣給大楚。”他微笑著，眼中閃著光：“只要大楚出錢，那些地方以後就是大楚的土地，與薩珊波斯無關。”
這是賣薩珊王朝？
巴赫拉姆三世完全不在意，這薩珊王朝本來就是他的，他賣一些自己的東西有什麽關系？他連自己的心臟都能賣給魔鬼，還有什麽不能賣的？再說，這土地賣給了大楚就真的收不回來了？巴赫拉姆三世在心中冷笑，這片山區距離大楚極其遙遠，路途又難走，沒有大片的耕地，根本不適合大軍駐紮或前進，大楚既不能在這裏建立要塞，也不能在這裏建立城池，假如波斯率領大軍反攻，大楚根本守不住。他把山嶺賣給大楚只是一個權宜之計，隨時可以反悔拿回來的。
覃文靜看著巴赫拉姆三世，這是以為大楚的人都是白癡嗎？花大錢買下一片根本守不住的地盤有個P用？她堅決搖頭道：“大楚不需要薩珊波斯的一份土地，大楚是為了給世界帶來公正公平和愛，而不是占領和掠奪。”
巴赫拉姆三世微笑著看著覃文靜，差點脫口大罵，那麽大楚奪取法奧港和納西裏耶城是什麽意思？波斯灣的地盤是天上掉下來的？但此刻他只能微笑著道：“那麽，大楚對更多的礦區感興趣嗎？”
覃文靜看著巴赫拉姆三世微笑了：“大楚不需要新的礦山，目前的礦山就夠大楚開鑿幾十年了，但是巴赫拉姆三世閣下是大楚的朋友，大楚……”
巴赫拉姆三世微笑著，朋友？談判之中果然就沒有一句話靠得住。
“……大楚認為我們之間其實可以有更深層次的合作。”
巴赫拉姆三世一怔，意外地看著覃文靜。
覃文靜嚴肅地道：“大楚需要更多的鐵礦煤礦，但是目前限制鐵礦和煤礦開采的因素是礦工，大楚缺少人口，大楚更想要大量的人口。我願意高價購買奴隸。”
巴赫拉姆三世冷冷地看著覃文靜，買賣奴隸是一筆好生意，可是這點錢夠他幹什麽？他心中越來越憤怒，為什麽大楚人說什麽都不肯買礦山？是看破了他未來不會守信用嗎？他為了大局跑了老遠與大楚人談生意就是為了幾個小錢？他的王位怎麽辦？他的王朝怎麽辦？他的王冠怎麽辦？
巴赫拉姆三世越來越憤怒，然後慢慢地微笑了：“我可以賣給你奴隸，但是你知道，奴隸可不好找，我需要從亞美尼亞地區收購奴隸，往返需要大量的時間，而且有很多關卡需要打通。”
覃文靜點頭表示理解，挖礦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她等得起。
巴赫拉姆三世繼續道：“作為大楚人的朋友，我為大楚人尋找奴隸，同樣的，我需要大楚人證明我們之間的友誼。”他看著覃文靜的眼睛，道：“實話告訴你，我目前很需要錢，大量的錢，但我沒有可以與大楚交易的貨物，我唯一可以出賣的東西就是我的土地。所以，現在大楚可以為了我們之間的友誼，購買更多的礦山嗎？”
巴赫拉姆三世厭倦了討價還價，作為偉大的高貴的薩珊波斯王的繼承人怎麽可以像個小商人一樣討價還價？這是低賤的仆役做的事情。他需要錢，需要“出售”礦山，需要明擺著坑一把大楚人，大楚人若是同意了，他就立刻購買糧食兵馬準備奪回波斯王位，若是大楚人不識相，竟然玩什麽虛的，那他就撤銷與大楚人的礦山承包合同，哪怕是翻臉開打也無所謂。反正他無力奪回王位了，給大楚人添亂就當是為了殺父之仇索取一些利息好了。
覃文靜皺眉看著巴赫拉姆三世，緩緩地道：“為了友誼……可以，大楚可以再購買一些礦山。但是，你要知道大楚不知道這裏哪一座是礦山……”
巴赫拉姆三世打斷道：“拿地圖來，我將大片的土地都賣給你。”什麽礦山不礦山的，他再也不想玩這些虛頭巴腦的東西了，他就按照荒山的價格出售大片的山區。
覃文靜點頭：“成交！”
……
巴赫拉姆三世帶著隨從回到了駐地，一路上笑個不停。“蠢貨！大楚人都是蠢貨！”他賣出了方圓一百裏之內的所有土地，得到了大量的“糧票”，等他奪回了王位，他怎麽可能承認這喪權辱國的合同？
巴赫拉姆三世估計若是順利，他可以在三年內奪回王位，到時候大楚人壓根沒來得及探明那片山區有什麽礦呢。
“蠢貨！”巴赫拉姆三世大笑，未來一片光明，他會用這筆錢購買糧食、奴隸、武器，然後奪回王位。
“要低調，要悄悄地幹，想要訓練精銳，這些都需要時間。”巴赫拉姆三世努力控制心中的狂喜，他必須花一兩年的時間買奴隸和訓練軍隊，千萬不能讓霍爾米茲德二世註意到了他。
巴赫拉姆三世微笑了，他現在在山區，只要低調些，霍爾米茲德二世絕不會想到他的。
“兩年練兵，一年征戰，總共三年時間足夠了。”巴赫拉姆三世下定了決心，三年之內絕不去大楚人的礦區，由得大楚人以為撿了大便宜去。
……
覃文靜微笑，比計劃中更加順利。原本以為只能找到一個貪財又愚蠢的薩珊家族的人，然後花大錢讓他什麽都不管，沒想到遇到了“王子覆仇記”。這比單純的拿錢砸一個貪婪的蠢貨更加容易成功，也更加不擔心對方註意礦區的變化。
只是這花的錢遠遠超出了覃文靜的預料，雖然“糧票”隨便印刷，幾乎毫無成本，但是她依然有些肉疼，買下方圓一百裏之內的荒山的金額真是巨大啊。
覃文靜深呼吸，努力安撫自己對金額的顫抖，然後又不爽了。
此刻巴赫拉姆三世多半正在嘲笑她的愚蠢和懦弱，被威脅幾句就買了毫無用處而且一定會被奪回去的大片土地，簡直是蠢貨中的蠢貨，懦夫中的懦夫。
“明明完成了任務，可我就是不爽啊。啊啊啊啊啊！”覃文靜大叫。這回是真拿錢砸平了巴赫拉姆三世，看巴赫拉姆三世那副自以為欺騙了別人的愚蠢模樣，以後說不定還會繼續找她“賣地”。
覃文靜皺眉，以後大楚就是巴赫拉姆三世的提款機冤大頭了？她看得出來，巴赫拉姆三世一心奪回薩珊波斯王位，這筆錢就當做大楚支援薩珊波斯內訌了，大楚不虧。
覃文靜用力搖頭，甩掉“裝白癡和懦夫”的委屈，把心思轉移到了礦山上。巴赫拉姆三世在很長一段時間之內絕對不會出現在這裏了，大楚終於可以延伸鐵路了。
“為了一些鐵礦，我容易嗎？”覃文靜咬牙切齒，聽胡老大說這片山區有金礦和銅礦，最好盡快找到，不然這“買地”錢實在是太虧了。
……
山區之中有一個小小的村莊，村子裏窮得叮當響。村子裏的食物來源就是羊奶、松子和核桃。這些東西怎麽可能吃飽？
但村子裏的人祖祖輩輩都是這麽過下來的。
有一個村民跑進了村子，遠遠地就大叫：“東方人招礦工，每日提供吃的，還有工錢拿！”
一群村民無精打采，既不知道什麽是礦工，也不知道什麽是東方人。閉塞的小村莊什麽都不知道，也不在意。
那個村民揮舞著手裏的半個饢餅，大聲地道：“這是我給東方人挖礦一天拿到的一半食物！”
無數村民驚訝地盯著那從未見過的饢餅，一個男子眼神迷離：“這好像是面粉做的……”無數村民震驚了，傳說中的面粉！
那個村民大方地將半個饢餅撕成了一個個小角，分給了其餘村民。村民們小心翼翼地放到了嘴裏，還沒有咽下就感覺到了幸福感。
“好吃！”一個村民大聲地道，“這就是面粉！”
一個女村民小心地將那個小角塞到了女兒的嘴裏，嚴肅地道：“記住這個味道，這就是面粉的味道。”
她不知道“面包”、“饢餅”或者其他面粉制品的名字，對她而言世上最好吃的東西就是“面粉”。她希望她的女兒能夠牢牢地記住這寶貴的味道，以後可能再也吃不到了。
她的女兒用力點頭，閉上了眼睛，牢牢地記住了人生中第一次平常的“面粉”的味道。
那礦工村民大聲地道：“我們去挖礦，每一個幹活的人都能得到一整個饢餅！”
一群村民眼中精光四射：“挖礦！大家都去挖礦！”那個
礦工村民手上腳上都有血口子？為了一整個饢餅這點小傷口有什麽好說的？
波斯東北部山區無數窮苦的波斯人向大楚的礦區不斷地聚集。
山道上，有兩個互不相識的村莊的人相遇，大家都歡喜地叫著：“你去哪裏？”結果誰都沒有聽懂對方的言語。閉塞的山區波斯人幾乎每一個山頭就有一種語言，互相聽不懂。但歡喜之下卻有共通的語言：“大楚！大楚！挖礦！挖礦！”
……
覃文靜看著熱鬧的礦區有些頭疼，饢餅吸收礦工的策略有些太好了，附近幾百裏地之內的波斯人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來了，她要這些人幹什麽？
她看著背著破爛包裹的波斯人，眼尖地看到了一大堆土罐。該死的，那些波斯人以為是搬家還是趕集？至於所有東西都帶來嗎？
遠處，一群羊群進入了覃文靜的視線。她面無表情，已經有了心理準備。
這片礦區要成為波斯人的新城池了。
“這些人必須成為大楚人。”覃文靜厲聲說道。
……
新州。
一輛火車鳴叫著向前疾馳。
路邊好些人新州百姓都對著火車揮手，每個人的臉上都帶著笑容。
馬隆坐在火車上，微微有些不自在。他不是第一次做火車了，在新州開通火車的第一時間他就乘坐了火車。記得他當時在鋼鐵巨獸上嚇得發抖，卻努力微笑著對窗外的人揮手。
作為官員必須讓老百姓覺得這火車不會吃人，也不會折壽，所以他哪怕再懼怕也必須上。
馬隆做了幾次火車後確定這只是一個像拖拉機一樣的機器，用不著懼怕。但他對火車帶來的效力畏懼了。不懼怕風雨酷暑嚴寒，不需要吃糧草喝水，只要有煤就能帶著大軍和輜重迅速到達遠方的東西到底是軍國利器還是禍國殃民？檸檬小說
馬隆沒有能力評價火車，胡問靜折騰出來的東西最終都會被證明有用的。但這火車延伸到了波斯真的沒問題？馬隆嘆氣，老實說，新州大量士卒被抽調去了烏孫草原和波斯，新州空虛，他心裏實在是沒底。他必須親眼去看一下波斯到底是什麽樣的。若是波斯可能危及新州的安全，他立刻就切斷火車，封閉瓦罕走廊。
濃煙滾滾中，火車進入了瓦罕走廊，然後又用馬隆預料不到的速度出了瓦罕走廊，進入了波斯地區。
“將軍，一炷香之後就到達礦區了。”副將稟告著。
馬隆微微點頭，瓦罕走廊真是易守難攻啊，只要守住了出口，波斯就算有百萬大軍也殺不過來。
火車開始減速，終於到了礦區。
馬隆聽見有人用古怪的聲調說著大楚語言：“火車到了！快卸貨！”
透過窗戶，馬隆看到一群波斯人奮力將火車上的面粉和野菜卸下，然後擡進了糧食倉庫。他下了車，註意到站臺的另一角落堆積著大量的煤炭和鐵礦。
副將低聲問道：“要不要通知覃將軍？”馬隆搖頭，道：“我們隨便看看。”
礦區附近的某個山上，一群波斯女子和老人正在種樹。
馬隆知道這是什麽樹，這是核桃樹，算是波斯地區的土特產。新州也得到了大量的樹苗並且栽種，這核桃樹結的果子幾乎填不飽肚子，而且核桃樹也高，采摘困難，唯一的優點就是核桃樹耐寒耐旱，很容易種植，找個土厚點的山坡就行，也不需要施肥。
要不是胡問靜說核桃肉有多重營養，核桃樹可以固定水土流失等等一大串理由，馬隆都懶得種這些樹木。
馬隆看了一眼山頭，整片山都是核桃樹，他仔細看了一眼泥土，知道種植核桃樹的無奈，這種沒什麽營養的山地除了種植核桃樹還能種植什麽。
有一個波斯女子大聲地說著：“小心些，不要傷了根須。”然後仔細地扶住了樹苗，慢慢地植入土坑之中。
馬隆聽著怪聲怪調的大楚語言，微微一笑，就像新州人學大楚語言一樣，只要這些當地人開始學大楚語言了，時日一久就會把自己當做大楚人。
他緩緩點頭，至少這些為大楚幹活，或者說大楚的糧食養著的波斯人正在逐漸成為大楚人。
遠處的山谷中有一片小小的草地，遠遠望去似乎有幾百頭羊在放牧。
覃文靜的聲音從馬隆背後傳了過來：“那些是綿羊，羊毛不錯，其餘不值一提。”馬隆緩緩點頭，到了波斯想要瞞過覃文靜自然是不可能的。他指著羊群道：“這片草地只怕到了極限了。”
覃文靜踏前一步，與馬隆並肩而立，望著那群綿羊道：“這該死的地方真的沒有什麽草地，也就只能養羊了，偏偏每個草地都不大，只能分散了養。這片草地算大了，可以養幾百只羊，最小的草地只能養幾十只羊。”她微微嘆氣：“這片山區到處都是石頭，幾乎不存在耕地，偶爾在兩座山峰之間會有一些草原，可惜用來種地幾乎什麽都種不活，只能用來畜牧，這片山區的百姓就靠著羊奶、松子和核桃熬下來。”
馬隆看著前方的波斯人，對方是人類，他為人類遭受到如此苦難的生活心生憐憫，對方還不是真正的大楚人，他無法為外國人遭受苦難而悲傷。兩種古怪的心情在馬隆的心中回蕩，但這種感覺並不稀奇，在馬隆帶著大楚士卒不斷開疆拓土的過程中早已遇到過多次了。
覃文靜道：“我已經竭盡全力讓這些波斯人能夠養活自己了，女人和老人種樹，小孩子放羊，男人挖礦。但是到目前為止這些波斯人的糧食產出絕對不夠吃，全靠新州的糧食支援。”
覃文靜轉頭看馬隆，道：“若不是新州已經有了拖拉機，有大量的糧食庫存，我都不敢向新州要糧食了。”
馬隆不動聲色，道：“無妨，新州的糧食還能養得起這裏的人口。”礦區的波斯人的數量還沒有到一萬，這點人口根本不形成負擔。
覃文靜松了口氣，道：“不過這裏的礦石是真的太容易開采了。”她低聲道：“我發現了一個銅礦，整個山全部都是銅，只有表面不到一尺的石頭。”
馬隆點頭，他從公文中知道發現了銅礦，也知道覃文靜為什麽要當面提及。他嘆了口氣道：“我擠不出人手挖礦。”
馬隆轉頭看著覃文靜，道：“新州人根本不用想，每個人都在種地。唯一可以動用的就是烏孫人，但是烏孫人歸附不久，忠心度存疑不說，更沈浸在能夠吃飽飯的喜悅之中，想要他們離開耕地去挖礦簡直是做夢。”
覃文靜嘆了口氣，那就只能讓波斯人先集中力量挖銅礦了。
馬隆搖頭，這塊地盤遠離大楚核心地區，縱然有鐵路相連依然缺乏支持，新州能夠提供的援助少得可憐，必須先完成武器裝備的自制才行。
他皺眉道：“箭矢和刀劍先裝備你這裏，再盡量抽一千……兩千人給你。”
煉鐵技術絕不可外穿，鐵礦必須運回到新州集中煉鐵和打造，這一來一回浪費時間和運力，卻也只能如此。
覃文靜點頭，這些波斯人與游牧民族有巨大的不同。游牧民族習慣了被吞並，只有部落的概念而沒有國家民族的概念，被大楚吞並之後會很快融入大楚。波斯人卻不同，這是一個有強悍王朝為依托的民族，哪怕山區的大批波斯人甚至語言都無法溝通，但誰知道他們的心中有沒有成為“波斯民族”的火焰？萬萬不能因為他們在吃飽了飯之後的笑容就以為他們願意成為大楚人了，同化這些人只怕需要兩代人到三代人的時間。
她嘆氣道：“投入幾十年，變數無窮多，這真是一筆虧本生意啊。”
馬隆笑了：“華夏沒有一塊土地是多餘的，華夏需要更多的土地。”
覃文靜笑著點頭，哪怕是荒山也是華夏的。
馬隆看了一眼四周，低聲對覃文靜道：“若是有必要，可以讓波斯賊人殺入營地。”
覃文靜眼神覆雜地看了一眼馬隆，重重點頭。吞並一個民族的過程真是充滿了血腥和惡臭啊，但為了大楚，為了華夏，縱然渾身惡臭又有何妨。
……
黑海北面。
一條鐵軌從鐵礦一直向視線盡頭延伸，仿佛無窮無盡。
三十幾個只有齊肩高的木頭車廂在鐵軌上聚攏，有人仔細地檢查了彼此之間的連接，時不時敲幾下，然後舉起了手中的小旗幟，吹響了口哨。
木頭車廂的最前方有二十幾個古怪的同樣連接在一起的手搖平板車，每一個手搖平板車上都面對面站著四個壯漢。
聽見口哨聲，鐵軌邊有人大聲地下令：“啟動！”
二十幾個手搖平板車上近百個壯漢一齊大叫：“啟動！”用力壓下平板車上的搖桿。
長長的礦車緩緩地開始前進，越來越快。
手搖平板車上的壯漢們大聲地叫著：“加油！加油！加油！”
鐵軌邊，回涼看著礦車向前方飛馳而去，只覺這人力手搖火車真是好東西，又快又方便，換成驢馬不知道要費多久才能運回營地。
她輕輕撫摸著新打的鐵劍，有些憤憤不平。在這裏匆忙建造的高爐簡陋極了，煉鐵的數量有限等等早在預料之中，能夠就地補充鐵器已經是老天保佑了，她哪裏還敢奢求更多？可是沒想到這鐵礦的質量竟然比中原的鐵礦好了很多，幾乎不用這麽提煉。
為什麽勤勞的華夏人只有貧瘠的土地，貧乏的鐵礦，而這片野蠻原始人控制的地盤卻有黑土地和更優質的鐵礦？
老天爺真是不公平啊。
有一騎到了回涼的身邊，滿臉歡喜地道：“將軍，發現了一處煤礦。”有了煤礦之後煉鐵方便了很多倍，而冬天取暖也方便多了。
回涼的臉色更古怪了：“怪不得胡老大要奪下這片土地。”好東西怎麽可以給蠻夷？
回涼覺得胡老大與自己等人果然是惡毒的歹人，必定遺臭萬年，看見好東西就想要搶回中原，這心態實在是要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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